杏嵐旭長鷹

湖北恩施大峽谷行散記(二)

      這天來到一個大山洞，叫騰龍洞吧！

      這個山洞聽說可以進駐百萬大軍。可見其規模之大，我們要到裡面，如果走路得好幾十天都難走完。

      我們乘坐像高爾夫球場用的電車，電車開來三部，我們順序上車，我正好排在玉籃及她先生范增安的後面。

      增安兄年紀大我們七八歲，身體健朗，聽說經常爬山，幾天下來毫無倦容，為人十分謙虛客氣。

      玉籃上了車，剩下她旁邊還有一個座位，我一看這一排滿了就準備爬上後面一排，上最內側的座位。

      沒想到，增安兄及時轉頭過來，非常客氣的要把座位讓給我，我很吃驚的說：「范兄，你不是該坐在你老婆旁邊嗎？」於是他笑了起來，爬上車。

      這個動作讓我想起了一件事(我這僅止於想像，沒有別的意思，請增安玉籃伉儷包涵。)

      就是我們竹師一年級上地理課唐奇祥老師，在上蒙古那一課時，曾說蒙古人有個習俗非常特別，就是有朋友來拜訪，當夜為表招待誠意，要女主人夜晚陪客人住宿，當時我們聽起來都非常驚訝，要是娶個漂亮老婆，那怎麼辦？

      說到地理課一定要順便提及，上唐老師的地理課，我幾乎每節課都夢周公，後來我才想起，可能老師說話的音調，太過揉合了。所以打瞌睡的人很多。

      到了期末考，公布成績：我地理54分全班，只有我一個人不及格。又期中考也是60分左右低空而過，這下學期成績肯定不及格。正煩惱要怎麼辦時，忽然接到班長陳新華，通知何忠宏，地理老師找，請到教務處。

      我想那不是死了嗎？帶著惶恐不安的心情到教務處，看見唐老師正端著一杯熱茶喝著，我趕緊跑過去和老師鞠個大躬。說我是丙班何忠宏。

      老師抬起頭來，「哦」的一聲「就是你啊！」

      你上我的課，眼睛就從來沒睜開過，現在怎麼辦？只有你一個人不及格，你想暑假來補考嗎？還是就留級……唸了好久。我嚇得四肢抖動不停。小聲說：「老師，我暑假來補考可以嗎？」

      唐老師不假思索：「補考？為了你一個人，我暑假還得來出題，監考，改考卷，太麻煩了！我看你就再讀一次一年級好了。」我趕緊說：「不要！老師。」

      唐老師忽然安靜下來，我站在那兒，心想這下死定了。

      不知過了多久，唐老師忽然抬頭開口說話：「我看這樣，給你一個機會，這幾天你畫一幅台灣的等高線地圖，交來我就給你60分，但是這幅地圖可不能隨便。等高線分色要均勻，就像我平日上課用的地圖那樣。如果不行，那就再讀一次一年級。」

      我滿懷感激離開教務處回到寢室，心想這個條件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呀！

      寒假時第一次畫地圖就是水彩總是塗得不均勻，還畫了一個禮拜才完工，怎麼辦？說出來，同寢室的同學各個都表同情，也有人開懷大笑，我也無奈。

      說也奇怪，就在這時候，隔壁寢室的阿發跑過來聊天，聽到這個消息，認真的告訴我，簡單！包在我身上！我一臉狐疑，阿發還說：「放假回家前幫你搞定。」還真的，阿發畫的又快又美符合唐老師要求的，彩色要均勻。

      阿發你現在遠在洛城，不知是否記得這段往事，阿發，真是我這輩子的貴人啊！

      這件事被我們許大長官取笑一輩子，我心裡很「…」但是真的無言以對。

      這讓我想起當年畢業分發，許大長官你成績好，怎麼只敢填沒人填的台南市，為什麼台北市新竹縣就是死也不填？

      五十幾年同學在此出個鳥氣！哦！扯遠了。

      再回來中國恩施行，我們參觀的景點都是繞著長江和其支流打轉。

      記得那天在支流–神農溪，我們中午到達，準備吃午餐，我們乘坐的遊覽車停在半山腰，餐廳卻在渡船處，不知是小江惡意整我們，還是怎麼的，要我們頂著大太陽走下幾百個階梯才進餐廳。走著，走著，階梯很陡，兩腳跳著，跳著，不聽使喚。

       大家有些疲憊都默不作聲。正好我前面就是老婆初中同學陳品潔(原名陳琬珠)，看她也悶不做聲的跳著，我臨時想到捉弄一下『阿珠』。

       我說：「阿珠快點！我凍未條啦！我要騎上去了！」沒想到阿珠只稍回頭看一下，沒有表情，但是眼神告訴我：「你想怎樣？好啊！你來呀！」旁邊的一干人等，笑到差點不會下樓梯。

      這一天，這趟旅遊的大戲終於開羅-恩施大峽谷。為了迎接這個大日子，前一夜很早就睡。

      一早起來，天氣出奇涼爽，看起來沒有下雨的意思，老天似乎在幫我們。

      八點鐘就到達起點，開始大步向前，我們全團沒人缺席，小江走在最前面，殿後是我們領隊。

      走著，走著，當然沿途高高低低我們都一一跨過。有一段爬坡還挺陡的，只有細妹要體驗讓轎夫抬的滋味，坐了一小段上坡路段，其餘都只用雙腳前進。熬過了午餐時刻，到一點半左右全體到達終點，多麼完美的行程！雖然艱苦，但是我們完成了。腳的疼痛沒有第一天的嚴重，我們暗自竊喜七十歲的年紀也算壯舉了！感謝老天賜給我們還健康的雙腿。

      我們十幾天的行程，就是這部遊覽車始終載著我們。

      近三十個座位，由於車身不大，所以空間較小，兩個人坐一排，我和春嶽兩個大男生，坐在一起略嫌擁擠。

      剛來前幾天，可能大夥兒沒那麼熟，坐在車上都安靜無聲，二三天後，一車上聊天、說笑聲不斷，這天要更換較遠的景點，在車上的時間多。

      春嶽和我天南地北，春嶽聊到當年剛結婚前幾年和老婆很多事不是那麼磨合，心情經常鬱悶，外面的誘惑又很多，於是回家直接和老婆商量要納妾的事。

      我說：「等一下，你是說真的嗎？這種事不是只能做不能說嗎？你直接和老婆商量？」春嶽說：「我做事光明正大，怕甚麼？」我說：「不是怕不怕的問題，你想離婚嗎？」春嶽說：「我們有孩子了，怎麼離婚！」我大笑，三四十年前也不是古代，有老婆會答應這種事嗎？春嶽你不是在作夢吧！春嶽得意的表情看來，他很難覺得這事有甚麼不妥。

      換個話題，春嶽問我，你人生第一次是甚麼時候？我心想，你又想打甚麼鬼主意。我說我二十八歲結婚就是二十八歲。

      想不到春嶽一聽，大聲狂笑。我原本覺得，這有甚麼值得你這樣笑。

      我側頭過去看，春嶽笑得快要抽慉的表情，我哪裡忍得住。於是，兩個人的笑聲引來全車安靜下來，眼神都拋向我們。

      我趕緊止住，可是春嶽依然不能停。好久好久，我問春嶽二十八歲有這麼好笑嗎？春嶽說：「你睜眼說瞎話，麻煩你回到亮需去問問那些老同學，看有人會相信你的鬼話嗎？」我說：「你不相信，你拿出證據或找出人證，證明我二十八歲前有前科，我就承認。」想不到春嶽又一陣狂笑。

      我再看春嶽笑的表情，還是忍不住，這次引來鄰座阿珠側目。

      你們到底笑甚麼？我把事情說了一遍，想不到阿珠也跟著狂笑。  

      喂！你笑甚麼？春嶽男生不相信就算了，怎麼連阿珠也這麼認為嗎？好！阿珠妳給我小心點！

      朝辭白帝彩雲間，千里江陵一日還，

      兩岸猿聲啼不住，輕舟已過萬重山。

      來到一處眷養著猿猴的地方，解說員正站在籠子前解說，我和春嶽湊過去。

      解說員說到猿猴是群聚的動物，一隻公猿猴做首領，統領八隻母猴和一群小猿猴。

      聽到這兒，春嶽一直抓在我背後的手，急劇地推著我，我回頭看他，他嘴巴嘟了嘟，說一隻對八隻耶！

      我說：「怎樣？」他說：「你不覺得好嗎？」我說：「唉！人不如猴！」可能話聲太大，引來一群人大笑，我們趕緊走人。

      說到春嶽的手，我們走在一起，他一定一隻手抓住我背後的衣服或者皮帶，甚至撈住褲頭。這次我就提出抗議，春嶽現在是怎樣？為什麼老是抓住我背後衣褲。

      春嶽恍然大悟的說，對不起！我和老婆出門習慣都抓住她，不然，隨時都會走失。我一聽大為光火：「春嶽，我是你老婆嗎？」

      現在，我每天和你同房，每天累得像隻狗一樣昏睡不醒，你到底有沒有在我身上做些甚麼事？難怪你這幾天說話都有些娘娘的。

      玉淑出發時在機場，我就看見她提著一個大行李箱，她個頭小，那行李箱幾乎到她胸部一般高又大。我問玉淑，帶那麼多行李嗎？為什麼要用這麼大的箱子。玉淑笑著回答我，這皮箱要去大陸裝七大捆書回來，到時候就要麻煩你和春嶽協助。

      春嶽接著說：「哦！行李沒問題，人恐怕要交給忠宏協助了。」我一時也沒察覺甚麼。

      在大陸第一天，每每行李上遊覽車時，先到先進倉。每次總是擺不下，要所有行李都拿出來，要重新把大行李放進行李倉最裡面。  

      第二天起，只要上車，小江就會大吼，玉淑你的行李呢？

      春嶽看不過去，開始幾乎每天上車前，就自動一手拖著自己的小行李，另一手拖著玉淑的大行李。

      我問春嶽要不要換手，春嶽又是那句話「我負責行李，你負責人喔！」這句話我聽清楚了。只是玉淑你真的需要我照顧嗎？

      這天遊覽車只開不到半小時就到達景點。因為乘車時間短，必然走路就要走得多。前面八九天的鍛鍊今天也不過是小節目。

      一路走著也不覺得累，很快就到達預定集合地點。

      上車小江點了兩次名，就是少了一個人。我馬上發現，少了我後面排的玉淑，於是聽到有些抱怨聲。

      等著，等著，五分鐘後終於出現。有人開始鼓掌，我正想抬頭看爬上車的她。

      忽然聽見她自言自語，哦！的一聲。我的枴杖放在洗手間了，趕緊跳下車回頭去拿。車上一陣怨嘆！

      好不容易很快就拿回來上了車，笑著跟大家道歉。還說，我常常第一個到達，不曾聽到有人稱讚我，為什麼我慢一點，你們會這麼在意！

      聽起來，還真有些道理，這就是玉淑。

      十二天的行程很快結束，由於我抱著完全放鬆的心情，出門前沒做功課，沿途也很少聽解說，一些地理的、歷史的、也沒去在意，跟著大夥兒隨波逐流，回來寫不出遊記，只能寫散記趣事。

      不過，由於少吃多運動，回來體重減了三公斤，持續運動到現在再少二公斤，這是這趟旅遊最大的收穫。

      藉此機會也感謝玉籃增安賢伉儷的提攜。

      臨別時，小江和領隊都說：第一次帶到全團七十歲的老人，且幾乎都能走完全程，真的，好了不起！我們飄飄然，這算不算是台灣之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