杏嵐旭長鷹

    老友寶江談起客雅溪游泳的事，卻忘了提到其中深藏在我內心的一塊陰影，這攸關到生死，也唯有三個人知道，除了寶江、我，還有已經在天上等著我們的劉興壹老友，至今每逢颱風天就勾起我一絲恐懼與心跳加速!

　　在竹師我們三人是混混一幫，和在一起，有時專幹些校規邊緣灰色地帶的「鮮」事，不思讀書，習之為常，所以在校學習成績也就相當差，每個星期六總是成了不想回家的藉口。

　　話說是高二吧，有次颱風天過後，適逢星期六（應該是），咱三人覺得放假日正好沒事，書也唸不下，想找些事幹活去，我們的劉兄提議到客雅溪游泳，當時雖然知道颱風過後，溪水一定是很湍急，水質必定是混濁，路面也泥濘得難以行走，話不多說，一夥越過學校廚房後的圍牆，耍鬧地穿過口琴橋，直奔客雅山，哈哈，少年輕狂莫過如此。

　　一望，橋下溪水緩緩流動，浮著一些垃圾，三人商議沿著溪岸往上游探險去，真是初生之犢不懼虎，穿好泳裝，一路撥開竹林，劈荊上坡，，褲腳濕呀，都已滲到上身，還沒下海全身已像泡在水裡，這時耳邊傳來很大的流水聲，似在召喚著誰，我們相視而笑，加快腳步往前。哇！「柳暗花明又一村」以前讀起來壓跟兒沒半絲感覺，卻這麼的剎那間，豁然開朗，令人既興奮又驚豔。溪流近在眼前，黃色的水滾滾，從高處沖刷而下，很壯觀很嚇克。大夥狂叫幾聲，依序縱身一躍，躺者身子從上游順流而下，好不暢快。

　　聽聞這裡是有名的「黑窟」，以前很多走不出「情路」的妙齡少女來此殉情，沉下多少的冤魂，我們三人那知曉？頭瘋了，魂失了，一昧只圖無知的快樂。

　　一面泳淌在水中，隨著溪流滾滾黃色的水，夾著沖刷的枝葉及一些垃圾，我們一面還唱著歌，真是快樂得不得了。彎彎的溪，蜒蜒的動線像條蛇在游走，恁我漂浮，這種感覺到現在仍是那麼的熟悉。

　　（行筆至此，能打住嗎？嗯，看倌們，請繼續看下去……）

　　滑呀滑，游呀游，天上的雲飄著，我們享受著美妙快活時光，陶醉，陶醉，再陶醉！

　　怎麼？不再往前移動，睜開眼一看，已靠近口琴橋了，水面不再有流動，卻變成漩渦似迴游，雙腳隱隱有股力量往下拉，而且越拉越緊，腳又踩不到地，這時看到寶江、興壹早已靠岸，我被沖到靠山壁下方，離溪岸約有三公尺左右，一驚之下，想爭扎地往岸邊游去，但是全身突然僵硬，感覺被一股寒冷的水包裹著，讓你無法呼吸，無法叫喊，真有「呼天天不應，叫地地不靈」的無奈與恐懼。身體轉呀轉，漩呀漩，慢慢一再往下沉，心想：「這下可完了，一命嗚呼！真不該來此的！」！爸爸媽媽兄弟姐妹親朋好友，再見啦！我會在天上等你們喔！想著想著，不行！絕對不能就這樣無聲無息地，告別，離開這個美妙的世界，靈機一閃，全身放鬆，此時真是千鈞一髮，奇蹟似地，整個身體又浮了上來，再睜開眼，那兩位好友已上岸，用很好奇的眼光看著我。

   「怎麼還不上來？」

   「誰說來著？我游不動呀！」

　　啊！還是放鬆的漂浮，滑著，踢著，說也奇了，居然岸邊竟在咫尺，他們四隻毛毛腿站在眼前，伸手即得，太令人感動了，很記得的是，當爬起身，興壹還扶了一把，笑著問：「怎麼回事？」，呵呵，我想說：「怎麼回事？命都快沒啦！」，不過我只是苦笑，當時我的臉色一定是「一半青一半白」，他們兩人也可能嚇壞了，急著說快離開，跟在他們身後，我還不時的回頭看看那一潭漩渦，它似乎也張著大大的臉，對著我笑、扮鬼臉。寫到這，心中著實驚了一下下喔！

　　撿回了命、撿回了世界、撿回了竹師的一切、撿回了今生，是僥幸、是運氣、是福報、是上天有好生之德，感恩呀！

　　今天談起，餘悸猷存，背脊還有些涼涼的感覺喔！

附記：後來才知道那個山壁底下有一個很深的洞水都會流注到裡頭，再流往別處，所以颱風過後，溪水暴漲，那裡會形成一個漩渦。又聽附近鄰舍說，那裡不乾淨，沒有人敢靠近，想想當時我們三人也真是向天借膽呀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