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2017-09-13-雞籠山腳下的故事 (四)/丙班-何忠宏
一早踏進食堂,一眼就看見兩個人影晃在前面,一位兩手捧著一尾紅色的嘉魶,約有臉盆般大小,另一位抓著魚尾黑色白肚的黑鯛,他們釣到的魚,因沒有冰箱,只好借放在食堂的大冰箱,現在要取走。
嘉魶魚
我一看,那不就是賴煥琳的堂哥嗎!我顧不得早餐還沒吃,過去和他們打招呼,賴先生他認出是我,笑得合不攏嘴。我表明了對釣魚的高度興趣,他和另一位羅先生也非常熱情的,願意帶我去釣魚,應該說是教我釣魚。我們約了一個假日,從此展開了我在水濂洞釣魚的歲月。
那是一個周末午餐過後,我依約換好一身長袖長褲,空手在食堂等候。不一會兒,羅、賴兩位前輩已揹著大包小包到達,特別為我準備了生平第一支甩竿,三言兩語,走吧!我迷惑地問去哪裡?他們異口同聲:「鼻頭角!」
於是,走著走著,開始路越來越窄。記得蔡惠澤、顏浩弘就分發在鼻頭國小,每每坐車到水湳洞,只能徒步前往,總是聽他們抱怨連連,我只是一笑置之。今天,終於嘗到這段路的艱險過程。有一段路,幾乎只能一個人通過,若對面有人過來,就得一人扶著岩壁,對面的人扶著你的肩膀慢慢移動,萬一有差錯,就有機會進入太平洋了,真是驚險萬分!
大約二個半小時,我們才爬上鼻頭國小的高崗,學校校舍簡單的只有兩段:一段三間、一段五間,排成一整排。五間前的正中間是一個小小司令台,國旗仍飄揚著,全校靜靜地沒有人聲。
由於沒有事前和蔡、顏二人連繫,一時也無從找人,也沒有空閒,因為我們的目標就在學校下方的海蝕平台。走過長長的青草地小道,十幾隻的山羊,低著頭吃草,我們手腳並用,慢慢走下釣點,放下所有背上的東西,才發現全身早已汗水濕透了。
太陽已下山,滿天彩霞,吹著晚風,三個人躺在海邊的大石上嚼著饅頭,多麼輕鬆,多麼悠閒!忽然,我竟想起了家,父母、兄弟、姊妹,誰會想像在這時候我會躺在台灣最東北的一個海角,好想告訴他們這裡的景象!
漫漫的彩霞已遠離,夜幕已籠罩大地,遠遠看過去那海空的連線已模糊。羅兄催促著我們要開始了!
點起了電石燈,羅兄從基本綁線開始教我,不厭其煩!真是我釣魚的導師。我一一做過一次,這才開始進入如何鈎魚餌,那魚餌可頗有學問,一早他們就在供應社裡買了兩大包小管,用粗鹽醃過,裝在兩個大便當盒。綁上魚鉤;鉤上魚餌;要甩出了。
他還一一講解,如何甩才不會將線軸裡的線整個纏住,變成難以處理的「炒米粉」。就這樣他甩了兩竿,賴兄甩了一竿,找個岩洞插住竿頭。
就這樣,我們一人顧一支竿子,等魚上鉤吧!聊著,眼睛還透過微弱燈光,看著竿先。今晚沒啥月色,四周黑得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,海面偶而看見點點螢光,兩位前輩告訴我,那是烏賊在閃光。
我忽然想上個廁所,於是站了起來,這時候我看的這支竿子,徐徐往下彎,三個人的眼睛都定住了,彎!再彎!彎得幾乎要從石洞彈出,我還愣在那裏。
羅一把抓住竿子,只見竿子依然一直往下彎,羅出聲了:「怎麼會這樣!」不像中魚,和魚拉扯的感覺像鈎到海龜,海龜奮力往外海游去的感覺。羅兄只管放線,因為力道真的太大了,我從沒見過中魚的景象,只能在旁邊乾著急。
這個狀況,羅兄說,他也是第一次碰見,只見竿子慢慢彈回,羅兄說會不會海龜脫鈎了,於是趕緊收線,才轉了沒幾下,竿子又開始慢慢彎下,一股極大的力量又往外海衝!
羅兄「哦!」的一聲又開始拔河了!就這樣來來回回的,我看在眼裡又幫不上忙。不料羅兄把竿子給我,說:「老師,你握住竿子不可放手。」羅兄用手抓住竿前的線,開始用力將線往回拉,我則將他拉回的線收入捲線軸。我心想,那羅兄的手雖然戴上手套,必然也會受傷吧!好久好久,看線的方向,那鈎上的東西已到石台的底下。
羅兄大叫:「那是什麼?」要賴兄拿燈照照看,我也趨前看,哇!一大團黑黑的、有雨傘面般大小、兩側還不時像波浪似的動著、在微弱的光照下閃閃發光,羅兄叫了,「那是魟!」怎麼辦?得下去才能弄上來,他們都在找下去的路,我則緊握竿子,那尾大魟暫時困在那兒。
魟魚
這時,我眼睛餘光感覺到,早已遺忘的那兩支插在石洞的竿子,是賴的那支點了兩下,忽然就彎下去。我大叫!賴兄一個箭步就拔起竿子,習慣性的動作,舞動著牛角線軸,看樣子也不輕,應是一尾大傢伙,羅兄在一旁準備,萬一賴兄不行了就換手。
巧的是,羅兄的那支竿子竟然也叭的一聲倒下,只聽見竿子在岩石上被魚拖行,瀝瀝作響!羅兄幾乎用飛的撲向竿子抓起來,幾乎要撐不住,整支竿子就要拖入海裡!只見羅兄開始放線。哇!三支竿子都有魚,兩支正在努力奮戰,我這支就停在那兒!
我心想要是我能將這尾大傢伙弄上來,豈不成了釣魚大英雄!後來又想到魟魚的尾部有一支毒針,這一不小心刺到了,可要人命的(後來知道澳洲馳名世界的鱷魚先生就在海裡被魟魚刺中身亡)!想不出甚麼好辦法,只能看著兩位老前輩正在奮戰。
好不容易賴先馳得點,弄上一尾大紅色的石斑,圓圓的大肚,真是美極了!看賴兄那滿足的微笑表情,我畢生難忘。賴兄熟悉的脫鈎處理好魚就上來,想幫我為那超級大魟解套。
石斑
我說:「羅兄那兒,是不是要先幫他。」我們看了看,羅兄似乎已筋疲力盡,賴兄趨前。換我來!說也奇怪,賴兄一接手,那魚就不再掙扎,但是看那竿子彎曲的程度,真不是一尾小魚。一會兒,魚就靠近了石台下緣。賴兄說,這樣是釣不起來,竿子會斷。
於是羅兄抓起魚線,一手、一手往上提,看羅兄那努力的情況,真是大尾啊。哇!是尾海鱺!黑白條紋大魚、身長超過一米。
海鱺
文/何忠宏/106/08/0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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