杏嵐旭長鷹

陽台下的呢喃

五月的早晨，不到六點，就日上三竿了。

我為了挽救種在頂樓屋簷下的瓠瓜，只好拿著水彩筆，從公花採蜜，到母花授粉。希望能保住已經失去十來顆母瓜，眼前碩果僅存的這幾顆，但求授粉成功，能結成正果。

瓠瓜的母花，會帶著像小叮噹的子房，再開花。公花只有花冠，沒有子房。

我感嘆：

五樓簷下種瓠瓜  不見蝶來不見蜂

不經授粉難成器  老朽且來當風媒

我寫下心聲，傳到亮需的群組，想不到，引起早鳥同學熱烈的迴響留言，倍感溫馨。

培通老師故意糗我：是當馬伕嗎？

忠宏加碼：阿通老師有所不知，是三七仔也。

哇咧誒，我扮演唐伯虎是也。

因為這一週來，小小的幼瓜，未經授粉，都來不及長大就先凋零了。

我眼看著殘存的幾顆，不試著人工授粉的話，只恐又功敗垂成了。

只見經我授粉的一顆小母瓜，兩三天的光景，就已經成形，而且快速追過一旁，或許是螞蟻進出花冠後，自然長出的那一顆小母瓜了。

可是新長出的一夥小母瓜，帶著可愛的小鈴鐺，等待著恩寵。我一時卻又找不到帥氣的公花，好來採粉傳媒。簡直是展開搶救雷恩大兵的緊急使命，分秒必爭啊！

在五樓頂上的四米平方大的水泥陽台上，限於土壤、肥料和空間，加上燠熱的陽光曝曬，我向來

僅抱著養盆景的心來種綠養性，從沒寄望要收成來自食其果。

淑貞聽他爸爸說過，種火龍果和西瓜的農夫，為了要確保瓜果收成，經常要動員家中婦孺老幼，去幫忙授粉的工作。何況我這先天不良，後天失調的小小瓠瓜，豈能怠忽它的成長要素？

無怪乎，梅芬問我：一般農人，種瓠瓜，也要這麼麻煩授粉嗎？

我不知辛苦的農夫，是否全然有我所為要件的必需。但是，不經一事， 不長一智。我若捨棄這番功夫，料必全盤皆輸。

因此，記得在竹師的校訓中：「由勞而獲」、「從做中學」，是個很好的印證。這就是我在平凡的生活中，樂此不疲的驅力。

落髮三千終不悔

7：30，結束了園圃的晨作後，淑貞看著我一頭亂髮，說：你也該改頭換面了吧？

於是，

以蒼穹為幕，以綠樹為屏。

迎晨風氣爽，去煩髮神清。

淑貞為我進行創作數十年如一日的髮雕藝術。

說來真有趣，結婚後，我不曾踏進理髮廳或美容院。駁髮三千丈（沒那麼多啦！），向來都是淑貞操刀修剪著來。

我憶起童年的往事，說給淑貞聽：

小時候，媽媽總是要我坐在澡盆邊，用剃刀為我剃個大光頭。

夏天時，又熱又癢。冬天時，又冷又疼。那種滋味，真是一言難盡。從此，我視理髮為畏途。

直到上小學，雖然留了髮，我仍然不愛上理髮廳。初中生亦然度過三年。

竹師一年級的時候，我們還是理個大光頭。

吳朝輝老師貼心的要我們買了一隻理髮的推子，全班同學相互推髮。那種驢樣，至今難忘。

二年級時，學校升格師專，我們恩准留了三分頭，可是剪頭髮依然還是自助為多，因為窮學生，上不了理髮廳的。

你知道當年為何高中生都要剃光頭嗎？

我來告訴你：因為五零年代，我們偉大的領導者，是個大光頭。教育部長為了要表示全體中學生忠誠之意，於是要男學生們，就來個清一色的理光頭，以示「效法」的忠誠。

當兵時，我在虎尾的新兵訓練中心，報到的午後，一夥人排隊理個大光頭，沒有洗頭，就被派去挖垃圾坑。直到隊上來自全台的新兵報到完畢，已經是晚上六點多，我依然頂個癢不可耐的光頭。

那種無聊無奈的不愉快，等到我輪為隊職官時，我徹底的感同身受，從不叫菜鳥重蹈覆轍。

結婚後，還在師大夜間部進修，美術系課業的繁忙，連週末、星期天都是全天課。

每學期註冊的服儀檢查，理頭髮是必然的。自此以後，我像戴頂帽子的華髮，就任由淑貞操勞，她的髮藝與日俱進，殊堪欣慰。

這幾年，視茫茫，髮蒼蒼。淑貞又多了一道染髮的挑戰。

我向來不在意服儀和髮式，樂得人家說是藝術家的瀟灑。

淑貞卻有所堅持，我也樂得配合。因此，雖不至於蓬頭亂髮見人，可是，每次的理髮時刻，都要她不斷的催促，我勉為其難的將就 ，令她很不以為然。

算算數十年來，省下的理髮費，應該蠻為可觀的一小筆。可是，省到那裡去了，還從沒去算計思量呢！

淑貞在群組說道：這是空氣清新的戶外美容院。

梅芬說是高檔的理髮廳。（在這五樓頂的陽台上，說的也是。）

淑珍誇說：怎麼剪都好看。

淑貞回道：下次給他剪個尤伯連納的大光頭。

雪卿說：不用等下次啦，當下就剪，相信比尤伯連納更帥，有國王的相！

哈哈，我怎麼敢當？

培通老師跳出來說：喔！可遭了，清淵要納嬪妃囉。

雪卿斷言：淑貞，別拍。他那敢。（就是說嗎。那來的本事？）

煥琳校長即時也上傳：「嗨！你沒有遲到」的視訊檔。剖析：

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時區，自己的步調。有人少年得志，輝煌騰達。但總是先到後到。

我們不用嫉妒，不要迷惘。

在自己的時區裡，放輕鬆的走，吿別迷惘，走自己的路。

我沉靜的賞視完，看到煥琳加註說的好：

在人生的旅途中，你沒有遲到，只是早到晚到而已。

很有哲理的見解。我也意有同感：

到了這個年紀，我看普羅眾生：

只要欣賞，不必空妒忌。

只要健康，不求虛名利。

既然晚到，跟進不會難。

自由自在，自得有其樂。

在我家小小的頂樓陽台上，今天的早覺課，真是神來一筆。

知己的心語和留言，帶給我無限的省思。雖然是短暫的交會，擦出絢麗的火花，會留在我心坎裡，銘記永遠永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