杏嵐旭長鷹

   唱完驪歌後,大家急急忙忙的打包. 沒有依依難捨的擁抱,只有些許的道別的場面,同學們很快的,從宿舍一一離去………,寢室裡,頓時迴盪著一片孤寂.

   校園裡只剩我和曾西霸,在張信倬教官的指派,留下來作統編畢業紀念冊,
   當時甲班的編委是曾西霸,乙班蘇錦正,丙班蔡清淵,丁班尤增輝,戊班吳希平。
   指導老師是吳朝輝老師和張信倬教官.
   工作之餘,我們拍了一張合照,存在封底.    撫今思昔,令人唏噓不已.

   記得有一天,我們到樂民戲院旁的紅瓦屋,去拜會李澤藩老師,請老師為我設計的封面指導潤飾.
   李老師經常騎著一輛和他不成比例的腳踏車,人未到,鏈條聲嘎吱嘎吱的先到,看起來好像有點吃力.可是老師的臉上卻從不改慈顏和笑容.
   還記得有一次,老師在課中示範寫生時,揮汗描繪著鄭秉禮主任宿舍的身影,如今想起來,真令人神往不已.那楨畫作,不記得是送給在場的哪位幸運兒,而今可珍藏否?
   定稿後,謝過老師,我們決定遛去國民戲院,看場喬治比柏演的藍徽特攻隊電影.之後再到隔壁冰果店,吃碗紅豆牛奶冰,好留住數年來,周末有過必來品嚐的甜蜜滋味.  接著晚上,吃了三塊錢的沙茶炒牛肉麵,配上兩塊錢的蛋花湯.既滿足了味蕾,也留下了我們對新竹另類的一絲回憶,

   幾天來,習慣了沒有老楊的小號聲,今天起個早,我們準備搭火車南下台中,送件到印刷廠.
   走過教室走廊,佇立在普三丙教室的窗台邊,空蕩蕩的教室裡,既沒有了朗朗的讀書聲也沒有了悅耳的風琴聲,更沒有了同窗好友的身影.
   何年何月何日,大家有緣共聚一堂?我暗自岑思.
   隔著窗子, 我注視著曾經是我的那個熟悉座位,彷彿看到我偷偷的在案下,翻閱著中國語文和文壇等雜誌,而置老師殷殷教學於不顧……….,  實在汗顏.
   有一年,我倖獲大華晚報母親節徵文的佳作.但是,我因故未出席頒獎大會.記得獎品是兩罐奶粉.之後我去了訓導處多次查詢是否有我的包裹而未得,於是剪下報載我的小品,就成了我在為賦新詩強說愁的年代,一個美好的印記了.
   走過長長的椰蔭,回眸林蔭中的小白宮,那個滋潤我們文思之源泉地…….,
   終於, 我們要離開,告別母校,也告別我們在畢業後留守的那些日子了……..
   站在月台上,遠方傳來一首熟悉的旋律,是美黛小姐唱的憶難忘………..
   此刻,思緒又被輕輕的勾起……….
   難忘啊難忘,難忘我和西霸在五十六年七月八日同在一起的時光…………

   留守的日子,白天有得忙,到了晚上,空蕩蕩的宿舍裡,僅有走廊上幾盞昏黃的小燈,陪著我和西霸,駐守著一片寂寥的空間.
   幸好有西霸同在,才不覺無聊.
   西霸是個思想敏捷又感情豐富的人,他的口條清晰又富磁性.很容易和人一見如故,打成一片.
   有一次,耐不住寂寞,我要他唱首歌來聽聽,他毫不猶疑的輕輕嗓子,就自說要頭聲發音的自唱起來……….,   
   末了還自評:羅季安老師聽過我的歌聲,說我應該去義大利學聲樂. 
   西霸當過基隆市的國語推行委員,也就不容置疑了.
   每天晚上,我總是做個忠實的聽眾,聽他滔滔不絕的訴說一些我不會特別在意的人地事物等等,但是,他都會有他的另類的解讀.
   哪怕我想睡了,他還是緊抓著我,說個沒完……...
   他在就寢前,還要寫日記.  後來在投稿的作品當中,屢現這些鮮事,也就不足為奇了.
   我和西霸都是電影迷. 這應該是童年時,呆呆守在戲院門口,等待終場前,可以免費看看短短幾分鐘戲尾,終而演變成我的摯愛的緣故吧..
   當年電影院的入口處,都放著一疊疊簡述影片劇情的本事.我不是沒拿,就是隨手一丟.  而西霸總是精心收集著。 
   那些的本事,我想必成為他日後作為一個成功的影評人,絕佳的檔案收藏.         
   這也是年輕時,西霸異於平凡如我的本事.

   告別新竹,我們要送件去台中了.  我們的新任務就是要做畢業紀念冊的初版校對工作.
   在製版完成之前,西霸提議去清水找顏浩弘敘舊.敘舊……於是,我們婉謝了印刷廠老闆定好的旅館餐宿,直奔清水.
   在這之前,我倆先跑去高美溼地.想瞧瞧,比比看,我們走過的南寮海埔新生地，何處為美。於是我們興奮的踩在細軟的沙丘上………,追逐著浪花,也追逐著或許是彈塗魚.招潮蟹的什麼……..
    就這樣忘情的輕哼著: 當晚..霞滿.天.. ……………..
    看著西霸拖著長長的影子,迎著濕軟的晚風,,映著落日的餘暉,彷彿看他緩緩的走進圖畫裡………….

    就這樣告別了五十六年七月八日.也告別了我的同學好友們.
    西霸.....我會永遠懷念你 .........     我在淚流滿面中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