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拾趣

    算算,該是一甲子前的事了,回想起來,歷歷如新,彷如昨日。

    樹大分枝是必然現象,在我入小學的那一年,我們的大家庭分炊了。

    適時,媽媽體弱多病。雖然,田裡堆疊的稻草是供應各家的免費柴薪,無奈母女病的病,小的小,無法頂著風挑回那一大捆一大捆的稻草。只好由我挽著籃子,遊走於各磚廠,製油廠,鍊鐵廠……..間,哪裡可尋獲再燃燒的碳渣,那裏必留下我的足跡,汗珠,和淚水。 當夜闌人靜,妹妹們都睡了之後,我怕隔天晨間檢查,手指甲會不及格而受罰,只好請媽媽用針輕輕的剔除留在指甲縫中的汙泥。在那咬牙忍淚又不敢吭聲的短短幾分鐘,才知道什麼叫椎心之痛。

    暑假,學生的最愛。對我來說,卻是噩夢的開始。

天剛微亮,睡眼迷濛,手裡拎著小水桶,出發了。目標是鄉間小路上夜遊未歸的蝸牛,一桶桶的帶回家餵鴨子。無他,鴨子是過年時新衣新鞋的依歸。所以蝸牛一隻也不能放過。尤其是在雨後的清晨,常常祈禱太陽公公睡過了頭。多給我們一點時間 ,讓我和妹妹玩蝸牛大賽。單挑,看誰的蝸牛觸角的反應最快,又縮的最久。

拾穗,是暑假的另一項額外工作。只要跟著任何一位挑點心的阿嬸,便能找到撿拾稻穗的所在。師傅休息吃點心的短短半個小時,是我的工作時間,必須眼明手快,動作敏捷才能有所收穫。下午的那趟最好,若遇到相識的鄰居,還會送我一大把稻穗。

    媽媽生小妹那年,我九歲。

外婆因家中農事正忙,無法前來幫忙。媽媽生產後要吃麻油雞補身子,我想大公雞強而有力,是最好的補品。於是我殺了那隻最漂亮的大公雞,誰知牠不想死,硬是掙脫了叉緊的雙翅,在院子裡滿場跑。讓我在後頭追得氣喘吁吁,大叫: 誰來幫我抓雞?最後還是嬸嬸出來替我解的圍。她說:憨孫,你只割斷牠的血管,牠是失血過多而昏迷,你沒割斷他的氣管,他怎麼會斷氣。原來雞跟人一樣,死活只差一口氣。

有土斯有財,這句話對我毫無吸引力。早期農耕是牛犁田,隆起的大塊大塊泥土,須靠人力剷平。媽媽坐月子,這工作理所當然,非我莫屬。也許是年幼力嫩,更可能是不得要領。做完該做的事時,雙手掌心起的水泡已經又磨破了。除了痛還是痛。想到家裡還有一大盆待洗的衣服,不覺心寒淚落。 為什麼媽媽會一直生病?為什麼長女是我?為甚麼爸爸可以什麼都不管?為什麼我們要分炊?.........許許多多的為什麼,為什麼我一直找不到答案。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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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杏嵐旭長鷹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1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