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忠宏的釣魚世界~塞班島系列() 本文曾發表於80/6/5台灣釣魚雜誌

瑪麗安納海溝上的天年島

這裡是當年美軍製造那二顆原子彈的所在地,除此外,在世界最深的海溝上釣魚是怎樣的滋味,你知道嗎?

   天空一片烏雲忽然從遠處移動而來,眼看還在那個山頭,瞬間已臨頭頂,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,正待拿出雨衣,早已全身濕透,正思索要不要穿上雨衣,烏雲遠離,豔陽又高掛天空,令人哭笑不得,一天之中總有一兩次。午餐過後,我利用餐廳空檔修剪門前雜草,記得蔡臨走特別交待草坪一定要常剪,別讓環保局官員來警告或罰款,出門在外,再忙,中國人的形象總得顧著。

 

 天年島上的傳奇人物

   被這場雨搞得草坪有些積水,正要收拾工具,眼見兩個中國人打餐廳正門而來,抬著一只沈重的大冰箱(後來我們暱稱那叫棺材)。「喂!楊津進!」兩人都裂嘴笑了起來。楊和林就住在隔海的「天年」島,釣魚為生, 過著與世無爭,飄飄欲仙的生活,也是島上僅有的兩個台灣人,看樣子又有漁獲要送往此地觀光飯店了。

 

   迫不及待的打開冰箱,擠在表層的是兩尾十斤級的紅魽鰺,底下還有數尾牛公鰺、紅雞公,每尾都在十斤以上,看得血脈都要噴張起來。楊說這些都是昨夜在瑪麗安納海溝上斷線連連下的戰果。留下一尾紅魽,其餘的陪他們開車送往此地的「凱悅」飯店,每磅以3.5美元成交,成了日本老饕桌上的佳餚。

 

  回來,阿生已將那尾切片「殺西米」,鮮活紅魽生魚片加上冰啤酒的人間美味,您說如何?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地天熱,土產蘿葡切絲仍有些硬。醺醺然送兩位到小碼頭,路上他們說我如果不去嘗試在這世界最深的海溝上釣魚的滋味,一定會後悔,看滿冰箱的大傢伙原本就有些心動,他們開著釣魚艇逐漸遠去,心裏盤算著,去?會暈船;不去?不甘心!決定:去!

 

 忙裡偷閒赴天年

  和老婆商量好,星期六忙完午餐我先行出發,晚餐由老婆獨撐場面,第二天一早老婆帶著孩子趕來會合,星期天中午是例行公休,能在晚餐前趕回來就好。安排妥當就與「天年」島聯絡,楊在電話裏笑得很開心。

 

   很快就過了週末中午,帶著簡單船釣裝備,由老婆開車送我至機場,搭乘六人座小飛機赴「天年」島。開飛機的飛行員是位美軍退休的老先生,機上的乘客都是「強莫落」大概是經常搭乘小飛機,互相都很熟悉,只有我是個陌生外國人,他讓我坐在副駕駛座上,看他純熟的操作技巧和一臉篤定的表情,上機前的恐懼感已一桶而空。

 

   他幽默的用生硬的中國話與我寒暄,只覺飛機爬升到跑道的盡頭,「天年」島已在眼前,一塊青葱美麗的島嶼靜躺在太平洋上,幾條筆直的道路將它劃開了若干方格,好大好大的一個牧場就在東北角上,成群的乳牛從機上望去顯得特別鮮明耀眼,牛乳是島上的特產之一,難怪附近島嶼的外國人都喜歡「天年」出產毫無污染的牛奶。

 

  飛機盤旋一圈就降落,前後只有十幾分鐘,機場小,跑道也不長,大概只合適降落這種單引擎小飛機,候機室仍是木造舊日本建築,比起塞班機場就顯得袖珍多了。穿過前廳從大門出來,橫在眼前的就是機場唯一的出路。林從駕駛座上向我招手,寬邊草帽,五彩短褲,加上那部破舊 Pick-up,壓根兒就是典型的「強莫落」。天很熱,車上沒有冷氣,敞開車窗讓涼風吹進來,不知是風聲大還是老爺車聲大,一路我們必須提高噪子才能交談,雖然吃力,倒也相談甚歡。車轉入一條小石子路面,停在一棟自己搭蓋的鐵皮房子前。楊已出來迎接,我們高興得開懷大笑。

 

 瑪麗安納特有的裝備

   楊和林是怪人,大老遠從台灣到此原始地區過著隱居式的生活,楊年紀一大把,沒有結婚,林是留日碩士,老婆和孩子還住在日本,偶而回去探望他們之外,幾年下來就是這樣生活著,大概是沒有文明的污染,兩個看起來身體都相當硬朗。

 

  楊搬出他那特有的釣魚裝備,一個鋁製大線軸,右邊焊上一支把手,軸心兩頭放置在一個鐵架上,鐵架的邊,焊著兩個鐵圈圈,可以插上一支船釣竿,將這套裝備固定在甲板上,就是他們倆賴以維生的傢伙。楊正拿出一大綑100磅尼龍線一圈圈繞上線軸。他看我帶去的那只「泰國」捲線器。笑著說:「到時候會累死你!」建議我不如改用他的裝備,我搖搖頭,心想有魚還怕捲線累?加上到時候頭昏眼花,恐怕連躺下來都不行,使用不熟悉的裝備只會徒增負擔。

 

  吃過林做的一頓豐盛晚餐,提著裝備就直奔碼頭,楊開船掌舵,投入浩瀚的太平洋,白日火傘高張的艷陽,這時已收斂起餘威,露出溫和的笑臉, 將天空染得彩霞片片,面對這番美景,站在船頭迎著海風,不禁高唱出凌風的「微…風見呀!吹動我的船帆…。」

 

   船行近海溝,船身逐漸開始搖晃,夜幕慢慢籠罩四方水域,放眼望去,沒有別的船隻,塞班、天年島,早已不知在什麼方向,此時此刻讓我想起滄海一孤舟。楊關掉引擎,拋下船錨,推我一把道「兄弟,開始了!」丟過來兩條肥肥的TUNA,要我切塊做餌,隨著船身的晃動眼前的切魚刀也跟著晃, 壞了!恐怕不行了,硬 著頭皮撐者,只見楊和林熟練而快速的準備好釣組,可能是線軸太重,半斤鉛錘仍然拖不動,必須用手不斷的在竿先扯線入海,看他們如此悠哉,真恨自己不中用。蜈蚣鈎式釣組,綁好鉛錘總算可以入水了。等待中,一直沒有魚訊,想像中放餌入水就有大傢伙瘋狂入咬的景象,那裏是那麼一回事,實在承受不住暈旋,一陣嘔吐之後,只得將竿子收起,躺下了。

 

 果真不同凡響

  也不知過了多久,迷糊中覺得楊、林忙碌起來,腕表在船上的微光中看起來好像指著兩點半,我坐起來感覺船身已沒有先前搖動得厲害,黑暗中看見楊坐著的四週堆滿了一尾尾黑黑的,好像有花紋的東西,楊見我起來,催我快放餌,三線雞大咬。頭還是暈,可是海底有魚,我將餌徐徐放入海底,好久好久線才鬆弛到底,只覺得握著的竿子輕點了兩下,我想應該是中魚了,揚竿捲線,右手捲得臂膀實在酸麻魚才出水面,六鈎中了兩尾。想起下午楊說的話不錯,真該用他的大線軸的。

 

  鈎上魚餌再放入水,這回待竿子多點幾下才捲上來,中間休息了兩次才拉出水面,果真中了五尾,就這樣,五尾、六尾不斷拉上來,斤把重的三線雞魚堆滿四週,直到天色泛白,魚訊漸稀,楊說:「老兄!爽了沒?我們回去吧!」我揚起竿子,依稀覺得中了一尾,捲著捲著,忽的一股強大的拉力,連竿子一起斜向船尾。緊握的雙手那裏來得及放線,拍!的一聲斷線了。我一臉愕然,楊和林看在眼裏大笑,「鯊魚吧!」楊發動引擎,啟了錨,回程我還是擺平在甲版上,那裏管得了四週的魚腥味。船行至碼頭,晨曦斜照,我顧自像醉酒般蹣跚而行,回到鐵皮屋倒頭就睡,孩子的笑鬧聲中才猛然驚醒,楊從機場接回老婆與孩子好一會兒了!眼前的一切似仍在晃動中,抱著一臉疲憊表情,林開車載我們大伙兒環島參觀。

   島內植物幾乎清一色的細葉矮樹,聽說是戰後美國撒的樹種繁殖的,處處仍可見二次大戰斑駁的痕跡,甚至生銹的砲彈、步槍子彈,隨處可檢拾, 最引人注目的是當時修築的一條寬廣的飛機跑道,跑道的底下就是美軍裝配那兩顆原子彈的地方,飛機就是在這兒起飛往廣島和長崎投彈的。跑道廢棄40年不用已長滿植物,跑道盡頭有一棟水泥建築彈痕累累,附近闢建一座公園,中心豎起一座紀念碑,碑上詳盡的介紹這個遺跡的史實。

   

  兩個多小時停停走走,還看了幾處磯釣點,無論水深,可抛投的方向,站立的位置絕對是一級棒的釣點。午後我們趕搭三點半的班機回塞班。行前,楊、林特別把昨夜我釣的魚打包讓我帶回,整整一麻袋,不知有多重, 必須兩個人抬著走,這一袋魚正合餐廳用,每尾清蒸魚收費美金12.5元, 一麻袋近百尾,您說這一夜的暈旋為我賺進多少錢。唯一遺憾的是此行沒有夢寐以求的紅魽、牛公鰺…:大傢伙來報到的刺激場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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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杏嵐旭長鷹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8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