驚濤駭浪,愁雲慘霧 ** 金華寫竹師緣 @ 杏嵐旭長鷹

在竹師考試前夕,我經歷了驚濤駭浪.放榜之後,我的家庭和我又度過一段愁雲慘霧的日子.每思及此,潸然淚下.

在我四歲時,母親難產過逝, 父親雖與母親相當恩愛,但他年僅27歲.三年後,我有了繼母. 她不能適應這四代同堂的大家庭,和父親搬出去.我和兩個弟弟在祖父母的呵護下成長,直至初三.父親的機械工廠事業逐漸穩定,要接我們去同住,以盡他做父親的責任.袓父雖然經營機械工程社,但他患有狹心症,擔心不能照顧我們長大成人,儘管不捨,仍讓我們回去.

這個決定自此改變了我一生的命運! 從我回去的次日,洗衣和打掃的清潔工被繼母辭退了.一家九口人的洗衣工作,落在我身上.沒多久,煮飯的幇佣也被辭了.要做完家事才能去上學.在袓父家,早上四點多,我唸了兩小時的書,才去竹一女中練田徑.現在早上沒法唸書,成績退步,心裏很著急.祖母知道後,很心疼,自小到大,家裏都有幫佣,從沒讓我做家事,全部時間都在唸書.為此.婆媳大吵一架.礙於祖父的嚴厲,繼母不敢打我們,但常常指桑罵槐,冷嘲熱諷.為了父親在工廠的安全,不要分心,所有的委屈都放在心裏.保持沈默.為了干擾我唸書,每到晚上,家裏的音響都開得很大聲,父親在工廠未歸.我只得去曾外祖母家或好朋友家唸書.常思索,高中三年如果還過如此的生活,怎麼考上大學?

跟父親商量後,他答應讓我去考北聯,只要我能考上北一女中.知道我的興趣和目標是台大外文系,也答應只要能考上,他會供我唸.抱箸一絲希望,我很努力的準備畢業考.一個偶發事件,成了我的夢靨. 有天人家送來一隻約一米長的魚,繼母叫我去殺魚,清乾淨,再切片.我何曽看過如此大的魚? 要如何殺? 兩個弟弟給我壯膽,來幫我.魚很滑,我發抖的手,被刀子割傷,血流如注.姊弟三人,抱頭大哭.驚動了隔壁家的婆婆,她叫當護士的媳婦,幫我消毒,包紮傷口.

當晚,父親回來後, 在客廳跟我談話. " 你要乖一點,不要讓爸爸為難." 手的傷口,雖然痛,但是爸爸的話,讓我痛入心脾.忘了家規,不能跟長輩頂嘴. "爸爸,我已經很乖了,你還要我怎麼乖?" 爸爸舉起他的手,要打我耳光,看我淚流滿面,不躲不閃.手又放下.他從不曾打過我.走到陽台,流淚! 我知道,他在思念我的母親! " 爸爸我錯了!" 跪在母親的相片前.數小時之後,爸爸進來了."起來! 個性這麼倔強.報考新竹女中!" 我覺得被爸爸遺棄了! 天未亮,我背著書包,留下一張紙條," 我不能讓她看到她心愛男人流淚! 也不能讓她看到她心愛的女兒哭泣! " 放在母親的相片前. 留下我珍貴的變速自行車,那是我小學畢業領縣長獎及考上竹一女中的禮物.父親特別拜託日本商社的社長,到台灣時買回來送我的.

出了大門後,走向祖父家,在門外徘徊.如果告訴老人家,想必兩家又一番爭吵. 然後呢? 又走向曾外袓母家. 進去吃過飯,唸唸書.這麼一個大宅院,有空房間,住幾天應該沒問題.然後呢? 告辭之後,在街上,毫無目標,隨意亂走,不知何去何從? 突然身後有人叫我. 是二舅! 大家都在找你呢! "我不回去!" "我帶你去你姨媽家,暫住兩個月.去考新竹師範吧!可以免費住校,三年後就是小學老師.早點出來做事,照顧兩個弟弟.你舅媽也是竹師畢業的." 姨媽和她的公婆答應我,住到考完試.父親也同意.我瞞著他,把新竹女中的報名費,繳去報考竹師.

竹師考試的前夕,晚上九點多,父親打電話來叫我回家一趟.看到桌上報紙,省竹女放榜名單."為什麼沒有你的名字? 新竹玻璃廠,那些課長,科長的女兒,你的同學,成績沒你好,都考上了,真讓我丟臉!"， " 我沒報名,明天要考竹師."， " 是你二舅的主意?" 一通電話,打去罵二舅,四十年不來往!

"去跪在母親的相片前,反省你的自作主張.就是考上了竹師,也不讓你唸." 半夜兩點多,姨媽的婆婆來求情." 明天要考試,先讓她去考.考完了再帶回來,讓你處罰吧!" 一夜哭到天亮.姨媽一家人安慰我,"考上了,你爸如不讓你唸,我們湊學費給你唸." 出門前往考場前,大量流鼻血.差點誤了考試.心知不會考得很理想.

竹師放榜時,我是備取.沒人相信! 這是我唯一報考的學校.全家人陷入愁雲慘霧.祖父得知考前我被叫回去責罰,影響考試.訓斥了父親.又接我們姊弟回去住." 你白天在袓父公司上班,一面準備明年重考高中,如果考上北一女,祖父栽培你! 你是我們彭家的榮耀!" 祖父看著我小學畢業時,領縣長獎,和縣長合照的相片.學校都開學了,我們頭上還是陰霾的天空!